我們在談論台灣的國家地位時,常常會遺漏一些面向,然而這些過去或現在存在的事實,都是台灣到底是不是一個國家的討論因素。
有學者說,現代國際法的秩序,是穩定和自由之間的平衡,在前者,也就是主權國家之間地位平等,而這種平等,就來自領土完整原則。而在後者,所謂的自由,指的就是各民族對自己政治權利地位的決定權。兩個,都明文定在聯合國的憲章裡。
有學者說,現代國際法的秩序,是穩定和自由之間的平衡,在前者,也就是主權國家之間地位平等,而這種平等,就來自領土完整原則。而在後者,所謂的自由,指的就是各民族對自己政治權利地位的決定權。兩個,都明文定在聯合國的憲章裡。
講的直白一點,戰後的國際法秩序,就是在新國家誕生時,與母國或者其他領土爭端國家之間的論爭。如果在追求新國家這件事上,可以合理的行使自決權,或者把跟母國之間的領土問題解決,則有比較高的機會,你的國家地位可以普遍的得到國際社群的認同。
也因此,關於新國家的誕生,有些學者在發現所謂的四要素並不足以描述國家地位的形成後,進一步擺脫了這個傳統的討論,提出更多的描述,其中一個就是主張現代國家的形成,是「各國對於新國家(政治實體)在處理領土取得問題上的評價」(Vidmar, 2013)。
就像前面講的,也就是說,如果你的宣布獨立、宣布建國,所要建立的新國家,你能夠清楚說明法律上領土取得,則有機會得到國際成員的認可。
另一個常被遺漏的面向,就是台灣主體以外的視角。
台灣從1946年之後,中國移民就陸續抵台,這可不是只有1949那一年而已,而是從蔣政權來了之後,就持續有大批的中國移/難民來台,一直延續到50年代之後。這超過百萬的官民,60萬的大軍,並不是1949年那短短的幾個月間逃來台灣的。而我們,對於這些過去,其一是不太了解細節,其次,是排斥去面對他們對於台灣今天認同的影響力。
在台灣主體視角,我們通常認為蔣就是個罪人,不只屠殺台灣人、斬去世代的菁英,讓台灣人在追求主體性和政治權利上噤聲,讓台灣的國家地位至今仍殘破不全。不過,當年來的中國難民、移民和遷佔政權結構(很多就是這幾天在街上的後代),想的跟你可不一樣。
對這個群體而言,蔣是他們的恩人和英雄,中華民國則是他們的庇護所,而他們在當年除了佔台灣人口結構的超過兩成,並且居於遷佔政府結構之中,掌握了教育、媒體和治理大權。他們其中確實有許多弱勢,但不可否認的,他們對於台灣和中華民國的想像,跟你大不相同之外,他們既有政商教育外交媒體上的影響力、也決定了政權的面貌、決定了中華民國這幾十年來對外對內的地位主張、決定了各國政府對於台灣的認識,並且在今天於公務官僚體系裡,仍有決定性的影響力。
而這群人,也是今天廣義的台灣人,雖然你心裡知道,我們對於甚麼叫做台灣人、我們對於群體認同的內容,在想像上有很大的差異。
你必須要了解這些背景,才會知道為什麼台灣,被一個問題糾纏了超過半個世紀;你要知道這些背景,並且知道中華民國在這個群體的主政下,是如何對外主張台灣的地位,你才會知道為什麼今天的我們,還要被世界各國質疑,「你們到底是不是國家」。
最後一個常被刻意忽略的面向,就是所謂的「國家地位的自我主張」。台灣的學者,在意識到在追求國家地位上這件事的重要後,無不窮盡精力的,在過往的政府實踐裡尋找任何「曾經說我們是國家」的證據。
提出這個條件的學者講得很客氣,而台灣人就誤以為,只要有講就好了、怎麼講、在哪裡講、正不正式,好像就只是次要的問題。但是在國際的實踐上,你必須要知道,所謂「想成為國家、想被認為是國家的主張」,你需要的是有效的主張、讓所有的國際社群成員知道,而不是「你覺得你有講就好」。
回到前面第一點、第二點,你就會發現,台灣至今的當局,並沒有清楚的追求國家承認,沒有清楚說明過台灣的領土地位無關中國,沒有清楚說明過中華民國跟中國國家不再有法律上的連結。
也就是說,我們既沒有面對整個中華民國在台灣,至今的政權結構和自我實踐仍然很華、很中國之外,我們沒有意識到過去幾十年說自己是中國的實踐,不可能憑空因為「我們今天覺得台灣很像是一個國家」就消失。
我們也沒有意識到,自己從來沒有積極向國際社群說明台灣的領土主權從何而來,相反的,中華民國的主張向來是跟中國一致。我們更沒有積極的向國際說明,台灣是一個新國家,而不是「1912那個舊中國政權的延續」,並且在新主張的基礎上去追求國家承認、追求正式的外交關係。
上面這麼長一串文字,如果要用一句話摘要,那就是「如果別人不知道你有講,你的主張就是失敗的;如果別人不覺得你有講清楚,你的主張也是失敗的」。
而從國際社群中仍有不少國家,順著中國的主張,說因為領土完整原則,台灣仍是中國的一部分,台灣因而不是國家,不能參與國際事務來看,顯然,台灣的主張是失敗的之外,關於追求國家地位的法律戰,也是完全沒有開始。
這也難怪,如果每個上台的政權,都說我們不要走外交對抗的老路,那我們怎麼可能說清楚、甚至去追求更多?事實上,中華民國在台灣,在追求國家地位上,就是甚麼也沒做,也因此,你無法期待台灣在今天,會被任何一個國家政府認為是國家,畢竟我們甚麼也沒講,卻自以為清楚主張。那是因為你漏掉太多細節了,你只看見自己想看見的東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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